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废妾不承欢龙腾霜兰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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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章 谁说一日就不是一生一世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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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在天凌殿中花几上摆着的一盆兰花之上,乌黑一株,软塌塌地半斜着,还漫出几滴黯黄的汁液。这般颓败叫他触目惊心,听闻天凌殿曾经是兰儿居住的寝宫,心中更痛,几乎能想象出当日她所承受的凄凉情状。

“你这是何意?我始终不懂。”龙霄霆只空洞地问。

龙腾轻轻一笑,缓步踱至一方斗柜前,打开,他取出两支手臂般粗的红烛,引取了残烛的火点燃。“呲”地一声,火焰如豆跳跃着,似是时而颤抖的人心。

殿中亮了许多,他淡淡开口,“皇位,本就是你的。拿去!”说罢,他抛给龙霄霆另一卷绢帛,“你瞧瞧,皇爷爷的字还有你母妃的字,我是不是模仿地很像?”

“你放心,今夜你虽逼宫,可你这皇位来得名正言顺。昔日我曾模仿秋端茗字迹,诱你逼宫,这信我写了两份,其中一份我已经派人交至三司。”

顿一顿,龙腾语气更疏淡,“还你一个清白。”

“今日之后,世间只会以为是我陷害你,篡改诏书即位。而你,才是祥龙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。”

龙霄霆双眸陡然圆睁,不能置信,“你为何要这样做?”

龙腾并不转身,只淡淡看着梁顶,“你去将秋若伊叫进来罢。”

龙霄霆皱眉,仍是依言出了天凌殿。

夜色如琼纱笼罩,今夜的月格外圆,没有星星,似一面冰魄镜子孤零零地悬在天边。

秋若伊站得较远,在百步台阶之下。

龙霄霆踏出天凌殿的门槛时,耳畔似听到了不寻常的声响,似是机簧卡扣。他皱了皱眉,起先并未在意,又走远几步。

忽地,“啪”地门关上,接着“砰冬”一声巨响,自他身后传来。连连“砰冬”,“砰冬”又是几声

凄冷月色下,他就那样僵滞立着,维持着方才的姿势,唯有额边冷汗滴滴滚落。

心中,不祥的预感袭上来。

他猛地清醒,转身往天凌殿冲去。只可惜,殿门紧紧关阖,几根巨大的横梁落下,挡住了门,亦挡住了窗。

“少筠,你要做什么?!”

“少筠!”

他大喊,可惜无人回应。

檀木精雕细琢的棱窗,月光透过一方方格子缝隙照入。

但见,殿中昏黄烛火映照下,龙腾绝美的面庞如同梦境般,若不是一道长长的疤痕真是宛若天人。

一个人留在天凌殿中,他修长的手指自怀中缓缓取出一方白布,动作雅致如一篇辞赋华美的诗句。

此时的龙腾背着身,隔得太远,又隔着窗格子,龙霄霆看不清他的表情,却只见他手中白绢似是边角残破,像是从一阵块布料上撕下,隐隐约约有点点干涸的深棕色,也不知是什么。

支离破碎的窗格子,夜风浩浩吹入,将龙腾周身紫衣吹得飘起来,宛如日暮之时天边扯出的一副紫色烟霞。

这种美,美的凄烈。

“少筠!你要做什么?!”

“少筠——”

声音近乎沙哑,龙霄霆大声喊着。心慌意乱的感觉爬满心头。他用力捶着殿门,撼动不了分毫,又改为捶向窗子。只可惜

天凌殿中,烛光更盛,龙腾一手轻轻带过,只见红烛落地,引燃一室白色绞绡,仿佛是在天边扯出一块金红的绸子。

那颜色,笼得他英俊的容颜璀璨如赤雪。

猛地,火势蔓延整个天凌殿,顷刻吞没了一切,檀木噼啪作响,他紫色的衣衫在烈火中翩翩起舞,火光映得龙腾的脸别样俊美。

可滔滔热浪里,龙霄霆突然什么也瞧不见了。

只听到龙腾最后说了一句,“她没有死。如果你能挽回,去找她罢”

“不!”

秋若伊这时才从台阶下飞奔来。

眼前,火势汹涌猛烈,仿佛要将整个天凌殿燃成劫灰。她双手一遍遍击打着烧得灼烫的殿门,再如何猛烈的动作,却连靠近一点都不能,她不想放弃,一遍一遍地去击打着殿门,却只能徒劳无功地眼看着天凌殿被火焰吞没。

如墨的眉,柳叶般的眼,高挺的鼻梁,薄薄的唇只剩下漫天大火

“腾”地一声,她陡然跪下,半响,颤抖着肩膀,她猛然立起身,想要撞向殿前屹立不倒的石柱。

龙霄霆眼快,一臂将她拉住,“你要做什么?!”

她大恸,“为何拦我?我只想一头碰死!他死了,我还活着做什么!”

龙霄霆忍住悲痛,“我不能让你死。佩吟也不会希望看到。”

“哈哈哈——”秋若伊似突然崩溃,“秋佩吟,秋佩吟——”

猛地,她抬头,被泪水冲刷地如鬼魅般的脸庞直视着他。

“龙霄霆,你有没有想过?人都说霜兰儿声音酷似秋佩吟。还有那清冷的气质,倔强的性子——你就没有想过?我们这对堂姐妹,其实她才是秋佩吟的女儿?!”

这样的事实太过震惊。

他猛地呆滞,漆黑的双眸,月色耀入,半点颜色都无。

她凄厉大笑起来,“哈哈,我一生处心积虑,终究也是一无所有。都到了最后还有什么可隐瞒?那个青铜挂件,里边写着当年的事实何玉莲担心秋景华找到孩子会加害,十几年前就偷偷用我替了她再将我丢弃”

那夜,全部的故事,尽数被一场无妄的大火湮灭。

正如同半年前的宫变,真相,何人知晓?

是最后结局了么?也没有人知道。

民间只道是,短短半年又变了天。

新帝龙腾崩于天凌殿大火中。最终仍是瑞王龙霄霆登上皇位。而此前,已然证实是贤王龙腾篡改诏书,临摹端贵妃字迹,诱骗瑞王逼宫,进而篡得皇位。是以,龙霄霆的夺位,不过是拨乱反正,名正言顺。

这一年,是祥龙国最动荡的一年。

先帝龙啸天驾崩,紧接着登基不过半年的新帝龙腾亦驾崩。直至龙霄霆登基,改年号天凌,民心才稍稍安定下来。

曾经盛极一时的秋家,也在这样日渐寒冷的秋日里销声匿迹。秋庭澜不知所踪,直系宗族唯一的继承人秋若伊,自那夜天凌殿大火后,落发出家,从此常伴青灯古佛。

其实,与百姓而言,谁当皇帝都是一样。

反正,日落日出,春去秋来,日子都是一样一天天在过,只要太平,只要丰衣足食。又有何分别?

玉环山中。

树木呈现一片秋色,因为刚下过一场霁雨,空气如泉水般的清新。山脚下的河水绕着玉环山蜿蜒东去,在夕阳的映照下,波光粼粼,艳丽无比。

而这斑斑驳驳的夕阳正透过树枝叶的间隙洒在别院中,迟暮的色彩叫人心生惆怅。

一名紫衣女子静静地坐着,一把七弦琴摆于身前,却怎么也拨不出一个音符来。

抬头,她默默看着树梢,玉兰花开的灿烂至极,可又似乎渗出一缕拼尽韶华的悲凉。院中小溪中水声淙淙潺潺,衬着院角的青苔碎石,带出一缕清透。

她轻轻叹了一口气,伸指一拨,琴声破空而起。渐渐,琴声愈来愈激烈,昂扬直入云霄,又突然转为低沉,好似失去伴侣、垂死挣扎的雀鸟,悲戚孤鸣。

有沉重的脚步声响起。

霜兰儿并不回头,停下弹奏,只轻声道:“庭澜,你来了。”

秋庭澜走近她身侧,本是锐利如苍鹰般的眸子,此刻蕴满悲伤。他凝望和霜兰儿眉间的清冷与绝望之意,良久都不开口说话。

两人,一坐一立,整个别院都暗寂无声。

树梢上,雀鸟似感受到不安,扑棱着飞过树梢,秋叶盘旋着落于她的衣裙之上。霜兰儿随手拈起一片残叶,只觉自己也同这落叶一般,再无可依。

良久,她轻轻问,“他真的死了么?”

秋庭澜喉头哽咽,眸中晶莹一闪,无声默认。

她俯身跪地,将手中落叶轻轻放在地上,撒上一捧黄土,终忍不住落下泪来,无声的泪沿着她白玉般的面颊滑下,渗入嘴角,苦涩难言。

秋庭澜上前将她扶起,“你别难过,他若在,肯定不希望见到你这样。”

霜兰儿缓缓摇头,拭去眼角泪痕,“庭澜,我不会伤心难过。既然你来了,肯定是想告诉我真相。说罢,我不想蒙在鼓里一辈子。”

他似是转移话题,“兰儿,若伊她落发出家了。”

他的声音如投石入水后的余音潺潺,激起霜兰儿眉宇间一阵荡漾。秋若伊她,只怕是伤心至绝望,才会如此罢。心中不忍,她颤声问,“她还好吧。”

秋庭澜轻轻唏嘘,似微云落雨,飞絮绵绵,“事后,我去找过她”

他的思绪,渺渺飘至几日前。那日,他驻足寒风庵,丛丛翠竹掩映,寒烟翠色纱窗后,秋若伊单薄的身影笼在宽大的佛衣中,跪在佛龛前闭目捻着一串佛珠,一手敲着木鱼,口中念念有词。长发松松绾了个太虚髻。他远远看着,她的脸色是一种苍白的透明,隐逸着如碎叶般的忧伤,憔悴之下神色如千年古井一般。

那样的神情,仿佛已不留恋人世。

她好么?其实他也不知道。

轻轻甩了甩头,他回神,叹息道:“她将从前的事,都告诉了我。兰儿,其实你才是家姐的女儿。”

霜兰儿一惊,然,却也是一愣而已。

秋庭澜缓缓道来:“家姐十四岁那年,与她私奔之人,也就是你的父亲,正是当时太子侍读霜越霖。我向从前官场中人打听了下,当年这霜越霖英姿卓越,金榜题名,年仅二十已胜任太子侍读一职,若不是他必定官运亨通,位列一品。家姐与他一见钟情,无奈彼时家父野心勃勃,要将家姐嫁给太子。家姐为人,平时温和谦逊,可骨子却是倔强。他们私奔,在外逃了三年多,还生下了你。可好景不长,家父终于找到了他们,何玉莲先一步得到消息,赶去通知他们,当时家姐将你托付给何玉莲,与霜越霖连夜逃走。只可惜,最后他们还是被抓住。霜越霖为了保护家姐,当场死于追兵剑下。此时的何玉莲担心家父会害死孩子,忍痛之下,将自己同岁的女儿,也就是若伊,替换了你。何玉莲给若伊戴上青铜挂件作为信物,又将真相写在了挂件中,待有朝一日大白于天下。”

霜兰儿怔怔听着,“那若伊她,是何时知晓的呢?”

秋庭澜缓缓道:“我去瞧若伊,她已然心死,并不仅仅是因着少筠蒙难,更多的是忏悔。原来,姑姑与竹青,皆是她杀害。守灵那夜,你走后,舍妹秋可吟推倒了姑姑。后来姑姑发现青铜挂件的秘密,若伊她一时错手,杀了姑姑”语罢,他沉沉叹了口气,“冤孽,一切都是冤孽!”

“兰儿”他的叹息带着无数感慨与怜惜,“我想姑姑死前,一定很后悔。她害你至此,想不到到头来你却是她的亲人。”

“兰儿,后来的事。我想你也大致清楚了。”

“你一点都不觉得,吃惊么?”

霜兰儿淡淡一晒,“活着的,死去的,我已成了孤家寡人。昔日的真相,我究竟是谁家的女儿,又有什么意义呢?终究他们都不在了。”

她的语气那般轻盈而忧伤,似随时都会飘走的一缕轻烟。

天边,有欲燃烧的火烧云肆意弥漫天空,暮色披在她身上,似几重羽光明媚。

停一停,她望着霞色渐隐,只道:“庭澜,告诉我少筠的事。我想知道我已经不是从前了,无论是什么样的真相,我都能承受。”

他有些为难,“少筠不想你知道。”

她抬眸,“你想我就这样猜测一辈子么?!”

他犹豫,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

“所有的,从我与李知孝大婚之夜第一次遇到他起,我全都要知道。”

他无奈,“其实少筠从来志不在皇位,朝政之事,他只关心两国和平大事。其实他与风吉可汗素来有私交,也是机缘巧合,风吉可汗出事后,他无意中救了风延雪。但是复国之路并非一日之功,风延雪从此留在了祥龙国与少筠一同经营生意,做生意也是为了赚取复国招兵的本钱。如此,过了几年,当时皇帝龙啸天放任外官上阳府尹给少筠做。而此时,少筠却发觉家父秘密造箭羽,且与北夷国佐部可汗麾下好战贵族多有联系。那段日子里,风延雪易容成李知孝,守在崇武门做内应,准备伏击。”

“兰儿,很多事我们也是后来才想明白。霜连成其实早就知晓李知孝的身份是风延雪。他们之间,也曾有药材往来生意,他想将你嫁给风延雪,也是希望你日后能远离祥龙国,跟随风延雪一同回北夷国。”

“人生,总是太多巧合。风延雪假借大婚,引了数名北夷国旧部混入上阳城中密议,而少筠截获家父私造的箭羽,就藏在李知孝的家中,他想通过这些出城的北夷国人,将箭羽运出,日后好做筹谋。你与李知孝,是成婚,亦是掩盖。这时,家父有所察觉,你婚宴当晚,他派人杀人灭口,杀死所有的北夷国人,并一把火将李知孝的家烧得精光。巧的是,家父认出了霜连成与何玉莲,为了进一步铲除少筠的势力,他扣下了霜连成、何玉莲,还有其他子女。”

“兰儿,说来也巧,舍妹与姑姑从你师父李宗远那打听到,你是至寒体质,她们这才将你从婚宴上劫持。也是事后,姑姑与家父共谋才知晓,他们竟是做到了一起。此后,家父利用三司的势力,给霜连成套上通敌卖国的罪名,扣下何玉莲,其余则是流放,没入官妓。这些,我想你都知道了,我也不再细说。”

“那夜,少筠赶出崇武门,偷偷救下风延雪,用另一具尸体替了他。自此,李知孝便彻底消失。我曾听少筠说,彼时他觉得此事连累了无辜,一直在三司外周旋,想解救霜连成一家。可惜那时的三司,不属于他管辖,无能为力。”

“后来,我听他说,他遇到了你拦轿告状。当时他为了掩人耳目,不引起秋景华注意,只得将你关入大牢中。再后来,他找我出面想办法,我们约在了醉红楼。可却没能等到你来”

听到这,霜兰儿已是含着迷蒙的泪意。

“其实那晚我去了醉红楼,我听说你是秋可吟的哥哥,我理所当然认为你们是一伙,若不是只怕”她哽咽,再也说不下去。

他哀叹一声,“后来,你重回瑞王府,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。只是少筠担心你,他托我找了个机会去瑞王府中瞧瞧你,见到你安然无恙,他才能放心。”

“是啊。”霜兰儿吸一吸鼻子,小声啜泣道:“那日桂嬷嬷想载害小夕,多亏有他相助。”

“再后来,我知晓他不愿打搅你,毕竟身份有别。他只是时不时地让我去打听下你的近况。可你知道的,我常年戍守边疆,这样的机会并不多。后来你与他被设计陷害,我也没能帮上什么”

“被贬泸州,其实对少筠很不利。从前他尚能掣肘上阳城,被贬后昔日曾经助他之人纷纷倒戈龙霄霆。他想要助风延雪复国,也是难上加难。本来时机已然差不多,如此硬生生耽误了一年。”

她心益发酸涩,绵绵抽泣似一支缓缓推进肌理骨髓的针,任凭谁人听都会跟着心酸。只哽咽道:“我就知道,他一直是关心我的。他对我那样好,在洪州的时候,我没有好好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日子。后来家中出了事,我又中了箭”

突然,她上前紧紧拽住秋庭澜的衣袖,“你告诉我,请你一定告诉我。到底是为什么,我中箭醒来后,他就变了,变得冷漠,还编那些绝情的话来骗我?!你告诉我,求你一定要告诉我。”

秋庭澜神色痛惜,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心,“他既然不想告诉你,我也不能说。他担心的,也正是我所担心的。”

她哭得不能自己,渐渐她止了哭声,伸手用力抹了抹眼泪。

夜色迷离笼罩,无星无月,昏暗中隐约可见她耳垂上银色流苏泛出点点柔和的光晕。她努力令自己平静下来,平静到面容淡然,激不起一丝涟漪。

“庭澜,你告诉我。我能承受,如果不能承受,岂不是辜负了在北夷国时两年来他对我辛苦的历练?”

“我既然承受了这么多,那这一生,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?”

“你放心,我绝不会做傻事的。我还有君泽要照顾,不是么?”

秋庭澜语塞,半响才道:“那,我告诉你。”

他缓缓抬头,无意识地望向黯沉的天边,似朝着眸中信念、似朝着某种怀念望去,锋薄的唇边,声音淡淡的,“你中箭后,他带着你西出秦关,入了沙漠。”

“彼时你重伤,连日低烧,没有知觉,他一路走一路问遍郎中,都说你无药可治。”

“有一个地方,你肯定没有印象。那就是依玛罕吉小镇。少筠之所以选择西出阳光,逃开追兵,是因他从前经商对这一带熟悉。而依玛罕吉小镇”

“依玛罕吉镇再往西去,有座朝圣山,山顶住了位神人,此人神通广大,无所不能。每年到了秋天的时候,来自四面八方的信徒都会蜂拥而至。传说,一步一跪,一跪一叩登上两千九百多级台阶。感动了神人,便能满足你一个心愿”

“救了你后,他不顾自己的伤,执意要去查索里城,只因那里住的更舒适,有上好的补品”

“他给你做面,让我守着你醒来。怕面凉了糊了,他一直做”

那一刻,她一双美眸睁圆,里边水波隐隐,倒映着夜色,也倒映着圆月。

这样的秋夜,骤然听到这样的过往。

眼前,几乎能看到他美艳的容貌,翩翩的身影。

即便没有亲眼见到,她几乎能想象得出来,一条灰黄色的通向山腰的石阶路,像是自顶垂下的一条长长缎带。

她能想象他一步一跪,一跪一叩登上两千九百九十多个台阶。

他的头被黄沙碎石磕破,脸上的鲜血,手上的鲜血,渐渐模糊一片。他的汗水涔涔落下,交织着血水,留在了每一个台阶之上

这一切,她都能想象得出来

几乎不能承受,她颤着声,“两千九百多级台阶,他真的”

秋庭澜深深吸一口气,别过脸去,掩住忧伤。只轻轻点点头。

她颓然退后一步,“那他为何不告诉我?为何我醒来后要骗我?”

他轻轻微笑,“其实他也瞒着我,我尊重他,只是默默帮助他。他是那样反常,从前他只是想构建两国和平,他好做他的逍遥商人,游历各国。他突然想争皇位不可思议。我一直怀疑他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事,谜题从哪里结下,就得从哪里解开。回祥龙国后,也就是先皇给你们赐婚那段时间,我又去了趟朝圣山,向许许多多的人打听。”

“什么结果?!”她似隐隐感觉到了什么,心“怦怦”直跳,比身后别院中风中烛火更凌乱。

答案呼之欲出,她却屏住呼吸,有一瞬间的不敢面对。

可终究,秋庭澜清凌凌的声音,还是一字一字将真相送入她耳中。

“听说,这位圣人满足心愿时,总会提一个条件。以命换命,求心愿之人,要么选择失忆永远绝情,再不能爱;要么选择死亡给你一段期限处理善后,选择死亡,我听说这个期限,通常是——三年!”

“我虽不知少筠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