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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9632楚瑜卫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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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(3/3)页
了口气,同谢玖道:“我明了了,谢过。”

谢玖看楚瑜的神色,便知道她是找到了办法,点了点头,也没有多说,目光落在卫雅的棺材上,许久后,她沙哑出声:“我走了,再不回来了。你活着时候,我已经尽力对你好,你死了,我没有留遗憾。下辈子……”

她捏紧拳头,轻轻颤抖:“你我再做夫妻吧。”

说完,她猛地转身,朝着外面走了出去。

她生来薄凉自私——谢玖告诉自己——为卫雅做一切,已经是她能给的,最多了。

看着谢玖离开的背影,楚瑜忍不住叫住她:“谢玖!”

谢玖顿住步子,转过身来,月光洒在她素白的身影上,楚瑜双手拢在袖中,轻轻一笑:“姑娘,你真好看啊。”

谢玖微微一愣,片刻后,她含泪笑开。

“是,”她清脆出声:“我夫君也曾如此说。”

“走好。”楚瑜点了点头,眼中满是认真,谢玖轻笑:“放心,我一辈子,一定过得比你好。”

“这可未必。”楚瑜含笑靠在长廊柱子上,神色浪荡风流,仿佛哪家公子哥儿一般,眼中俱是温柔:“你信不信,这一辈子,你我都会过得很好。”

谢玖没说话,她静静看着楚瑜。

这女子的安慰,温婉无声,却又饱含力量。谢玖本也是那样敏感的人,她对别人的坏敏感,对别人的好更敏锐。

于是她点了点头,却是道:“谢谢。”

楚瑜守了半夜,等到第二日,她睁开眼,便迅速将人叫了过来。

楚瑜还记得当年太子让李月晚难产的情人——没办法不记得,且不说这事儿就是顾楚生让她查的,更何况,那情人的确太过惊世骇俗了些,那位情人便是太子的同宗堂姐,清河王的女儿,那位足足大太子十二岁、却早早守寡的芸澜郡主。

太子早在十六岁便于芸澜郡主有染,这份不伦之恋持续了长达十年之久,不可谓不深情。楚瑜算了算时间,如今正是太子与芸澜交好的第七年,楚瑜思索了片刻,便让人将管家找来。

“卫家是不是在芸澜郡主府边上有一个小院儿?”

她开口询问。管家愣了愣,却是迅速反应过来,忙道:“对,不过身在郊区,颇为偏远……”

楚瑜点点头,毫不奇怪的模样,却是吩咐道:“去府库里拿些香丸,在那小院离郡主府最近的墙边,搭一个火,将香丸扔进火里,昼夜不停的烧。”

管家虽然不明白楚瑜在说什么,却还是点了点头,郑重道:“小的明白。”

“再找个乞丐,送信道太子府,别告诉那乞丐你是谁,就让他送封信。”

说着,楚瑜便去找了纸笔,然后仿着芸澜郡主的笔迹写了封情诗:

一重山,两重山,山高水远人未还,相思枫叶丹。

嫁给顾楚生那些年,楚瑜学会了很多事,其中一件,就是伪造别人的字迹。

她让人将信托乞丐之手送到太子府,太子府的人一听是一个貌美女子送来,便立刻呈了上去。

而楚瑜则熏了香丸,带了大批金银,再一次登了长公主的门。

看在金银的份上,李春华终于见了楚瑜。

楚瑜身着素服,朝着李春华盈盈一拜。那香丸味道浓烈,李春华瞬间注意到了这味道,含笑道:“卫少夫人身上这是什么香,真是特别。”

“是十日香。”楚瑜站起身来,将礼物端上来,双手捧着礼物,来到李春华面前,含笑道:“这香的香味浓烈,沾染后可十日不散,乃卫府特制。平日不常用,只是如今我想将城郊别院修作祠堂,便先让人在别院点了香焚烧,就这么随便带了点气味过来,就让长公主笑话了。”

李春华见着银子,很给面子,倒也没多说什么,只是道:“城郊的别院,可是芸澜郡主隔壁那座?之前有一年的春日宴,就是在那里主办。”

说着,她似乎并不想在卫家的话题上纠缠的太久,继续道:“芸澜向来不太爱香味,你这样熏,芸澜怕是郁闷极了。”

“倒也不是,”楚瑜笑弯了眼:“女子都爱所有美好的事务,这香丸的味道,或许郡主还很喜欢呢?”

“她还问我要了几颗香丸,估计是想以后用吧。”

楚瑜扶着李春华,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:“说不定,芸澜郡主正在寻觅着丈夫呢。毕竟不是每个人,都能守寡守一辈子。”

楚山也明白顾楚生的想法,想了想后,叹息出声道:“那也罢了。我这边回去给将军回信,去晚了,将军怕是连你们成亲的日子都要定好了。”

顾楚生也知道这样的大事尽早让楚建昌知道比较好,便也没有挽留楚山,送着楚山出了昆阳,看着远处绵延的山脉,他双手拢在袖间,询问下人:“今日初几?”

“大人,初七了。”

“九月初七……”

顾楚生呢喃出这个日子,沉吟了片刻后,慢慢道:“就剩两天了啊……”

楚山给顾楚生送信的时候,楚瑜也在卫府中将卫府的账清点了个七七八八。

这些年梁氏仗着柳雪阳和卫忠的信任,中饱私囊,的确拿了不少好东西。楚瑜将账目清点好誊抄在纸上,思索着要如何同柳雪阳开口说及此事。

这样长时间的贪污,若说柳雪阳一点都不知道,楚瑜觉得是不大可能的。哪怕柳雪阳不知道,卫忠、卫珺,卫家总有人知道些。可这么久都没有人说什么,是为什么?

如果说卫家人其实并不在意梁氏拿点东西,她贸贸然将这账目拿出来,反而会让柳雪阳不喜。

她并不了解卫家,思索了片刻后,她给卫韫写了封信,询问了一下府中人对梁氏的态度。

这些时日与卫韫通信,她与他熟识了不少。卫韫是个极爱打听小道消息的人,家里什么消息他都灵通,而且话又多又乱,言谈之间十分孩子气,从他这里得到消息,再容易不过。

然而楚瑜也知道,这是卫韫看在了卫珺的面子上。

卫珺应当吩咐过卫韫什么,以至于卫韫对她没有任何防备。

这个青年虽然来信不多,但却十分准时,每隔七天必有一封。像汇报军务一样汇报了日常,然后也就没有其他。

他的字写得十分好看,楚瑜瞧着,依稀从中就瞧出了几分上辈子的卫韫的味道。

那是和上辈子卫韫一样的字体,只是比起来,卫韫的字更加肃杀凌厉,而卫珺的字却是透露出了一种君子如玉的温和。

前线与华京的通信,若是天气好,一天一夜便够,天气差点,两天也足够。楚瑜送了信后,便安睡下来,打算明天去柳雪阳那里摸一摸底,结合了卫韫的信息,再作打算。

然而那天夜里,楚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,突然就做起梦来。

梦里是上辈子,她刚刚追着顾楚生去昆阳的时候,那时候顾楚生不大喜欢她,却也赶不走她,她自己找了顾楚生县衙里一个偏房睡下,垫着钱安置顾楚生的生活。

那天是重阳节,她准备了花糕和菊花酒,准备去同顾楚生过节,刚到书房门口,她就听到顾楚生震惊的声音:“七万人于白帝谷全歼?!这怎么可能?!”

然后画面一转,她在一个山谷之中,四面环山,山谷之中是厮杀声,惨叫声,刀剑相向之声。

到处着了火,滚滚浓烟里,她看不清人,只听见卫珺嘶吼出声:“父亲!快走!”

她认出这声音来。

那个青年将红绸递给他,结巴着喊那句“楚姑娘”时,她就将这声音牢记在了心里。

于是她瞬间知道了这是哪里。

白帝谷。

七万军,全歼。

她拼命朝他跑过去,她推开人群,想要去救他。她嘶喊着他的名字:“卫珺!卫珺!”

然而对方听不到,她只看见十几只羽箭贯穿他的胸口,他尚还提着长/枪,艰难回头。

火光之中,他清秀的面容上染了血迹,这一次他的声音仍旧结巴,只是是因为疼痛而颤抖,叫出她的名字,楚……楚姑娘。

她拼了命朝前,然而等她奔到他身前时,火都散去了,周边开始起了白雾,他被埋在人堆里,到处都是尸体。

有一个少年提着染血的长/枪,穿着残破的铠甲,沙哑着声音,带着哭腔喊:“父亲……大哥……你们在哪儿啊?”

楚瑜没敢动。

她慢慢扭过头去,看见了卫韫。

他头上绑了红色的布带,因他还未成年,少年上战场,都绑着这根布带,以做激励。

他的脸上染了血,眼里压着惶恐和茫然。他一具一具尸体翻找,然后叫出他们的名字。

“三哥……”

“五哥……”

“六哥……”

“四哥……”

“二哥……”

“父亲……”

最后,他终于找到了卫珺。他将那青年将军从死人堆里翻过身子的时候,终于再也无法忍耐,那积累的眼泪迸发而出,他死死抱住了卫珺。

“大哥!”

他嚎啕大哭,整个山谷里都是他的哭声。

“嫂子还在等你啊啊!”

“你说好要回家的啊,大哥你醒醒,我替你去死,你们别留下小七啊!”

“哥……父亲……”

卫韫一声一声,哭得惊天动地,然而周边全是尸体,竟然没有一个人,能应他一声。

那如鸟雀一样的少年,在哭声中一点一点,归于绝望,归于愤怒,归于仇恨,归于惶恐。

楚瑜静静看着,看着尸山血海,看着杀神再临。

卫韫身上依稀有了当年她初见他时的影子。

镇北王,阎罗卫七,卫韫。

那十四岁满门男丁战死沙场,十五岁背负生死状远赴边关救国家于水火,此后孑然一身,成国之脊梁的男人。

然而她没有像当年一样,敬仰、敬重、亦或是警惕、担忧。

她看着那个少年,只觉得无数心疼涌上来。

不该是这样的。

卫小七,不该是这样的。

她疾步上前,想要呼唤他,然而也就是这一刻,梦境戛然而止,她猛地惊醒过来。

阳光落在她脸上,她急促喘息,晚月正端了洗脸水进来,含笑道:“今个儿少夫人可是起晚了。”

晚月和长月喜欢卫家,也就改了口,叫楚瑜少夫人。

楚瑜在梦中回不过神来,晚月上前来,在她眼前用五指晃了晃道:“少夫人可是魇着了?”

楚瑜目光慢慢收回,停在晚月身上,她在梦中崩溃的神智终于恢复了几分,她沙哑着声音:“今日……初几?”

“您这一觉真是睡得糊涂了。”

晚月轻笑,眼里带了些无奈:“今日重阳,九月初九呀。昨晚您还吩咐我们准备了花糕和菊花酒……”

话没说完,楚瑜就穿上鞋,衣服都买来得及换,就朝着后院管理信鸽的地方奔去。

她还没缓过神来,骤然起来,便忍不住头晕了一下,走得有些跌跌撞撞,将冒冒失失进来的长月撞了个结结实实,自己也因惯性摔倒了地上。

长月“哎哟”一声,正想骂人,便看见晚月急急忙忙来搀扶楚瑜,她愣了愣道:“少夫人,您这是做什么?”

“卫秋呢?”

楚瑜终于反应过来,提高了声音,声音都尖锐了许多:“叫卫秋过来!”

晚月察觉事情有些不对,赶紧让卫秋过来。

卫秋赶过来的时候,楚瑜洗漱完毕,终于冷静了一些,她抬头看向卫秋:“边境可有消息?”

卫秋愣了愣,随后摇头道:“尚未有消息。”

“如有消息,”楚瑜郑重出声:“第一时间通知我,想尽一切办法先将消息拦下,不能告诉别人,可明白?!”

卫秋不明白楚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吩咐,然而想到卫珺暗中的吩咐,却还是点了点头。

那一天,楚瑜都没有心情管其他的。她茶不思饭不想,就等在信鸽房边上。

等到夜里,终于有信鸽飞了进来,楚瑜不等它落地,纵身一跃,就将信鸽抓在了手里。

她迅速拿下纸条,看到上面卫韫潦草的字迹。

这纸上还带着血,明显是匆忙写成。

“九月初八,父亲与众兄长被困于白帝谷,我前往增援,需做最坏准备。”

九月初八,白帝谷。

楚瑜脑子嗡了一声,差点将纸撕了粉碎。

终究还是去了。

为什么还是去了?

明明答应过她,怎么还是去了?!!

楚瑜捏着纸,很快镇定下来。

她一直盯着前线,从卫韫和卫珺传回来的书信来看,卫家打法的确很保守,不太可能做出追击敌军的事。可一切依旧发生了,九月初八被困白帝谷,今日九月初九……

楚瑜闭上眼睛,她知道,战场上一定发生了她所不知道的事。

她也意识到,当年卫家满门被追封爵位,绝不只是因为卫韫成为良将,君王抬举的结果。

重生得到的消息不一定是对的,是她太自负,太相信自己已经得到的消息,以为自己重生回来,就能扭转局面。

她闭着眼睛,调整着呼吸,旁边卫秋卫夏、长月晚月等在她后面,卫秋的面色有些压不住焦急,他小声道:“少夫人,这样的消息我们不能锁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楚瑜睁开眼,吐出一口浊气,随后道:“我这就去找婆婆,在此之前,这个消息,谁都不能知道。”

卫秋有些为难,这样的消息太大了,然而卫夏却镇定下来,恭敬道:“是,谨遵少夫人吩咐。”

楚瑜点了点头,疾步朝着柳雪阳的房间走去。

卫府老太君平日并不在华京,而是在卫家封地兰陵养老,如今家中真正能做决策的就是柳雪阳。楚瑜清楚知道当年卫家要面临什么,也知道柳雪阳做了什么,她不是一个能忍的女人,而且作为卫韫和卫珺的母亲,她也不愿让柳雪阳面对剩下的一切。

她走到柳雪阳房间,甚至没让人通报就踏了进去。柳雪阳正躺在榻上听着下人弹奏琵琶,突然听得琵琶声停下,她有些疑惑抬头,便看见楚瑜站在她身前,面色冷静道:“婆婆,我有要事禀报,还是屏退他人。”

柳雪阳愣了愣,却还是朝着旁边人点了点头。

旁边侍从都退了下去,晚月和长月站在门前,关上了大门,房间里就留下了柳雪阳和楚瑜,柳雪阳笑了笑道:“阿瑜今日是怎么了?”

“边境来了消息。”楚瑜开口,柳雪阳面色就变了。

身在将门,太清楚一个要让周边人都退下的边境家书意味着什么,楚瑜见柳雪阳并没有失态,继续道:“昨日我军被围困于白帝谷,小七带兵前去救援,但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。”

柳雪阳坐直了身子,捏着桌子边角,艰难道:“被困的……有几人?”

“除小七以外,公公连同六位兄长,七万精兵,均被困在其中。”

听到这话,柳雪阳身子晃了晃,楚瑜上前去,一把扶住她,焦急出声:“婆婆!”

“没事!”柳雪阳红着眼眶,咬着牙,握住楚瑜的手,明明身子还在颤抖,却是同她道:“你别害怕,他们不会有事。如今我尚还在,你们不会有事。”

“何况,”柳雪阳抬起头来,艰难笑开:“哪怕是死,他们也是为国捐躯,陛下不会太为难我们,你别害怕。”

楚瑜没说话,她扶着柳雪阳,蹲在她身侧,抿了抿唇,终于道:“婆婆,这个时候,这些消息就不外传了吧?”

“嗯。”

柳雪阳有些疲惫点头,同她道:“这事你知我知,哦,再同二夫人……”

“婆婆!”楚瑜打断她,急促道:“我来便是说这事,如今这种情况,梁氏绝不能再继续掌管中馈。”

柳雪阳有些茫然,楚瑜试探着道:“婆婆,梁氏这么多年一直有在卫府滥用私权贪污库银,这点您知道的,对吗?”

“这……”柳雪阳有些为难:“我的确知道,也同老爷说过。但老爷说,水至清则无鱼,换谁来都一样,只要无伤大雅,便由她去了。”

“可如今这样的情况,还将如此重要之事交在这般人品手里,婆婆就没想过有多危险吗?!”

“这……”柳雪阳有些不明白:“过去十几年都是如此,如今……”

“如今并不一样,”楚瑜深吸了一口气,终于还是决定摊开来说:“母亲,我这边得到的消息,此次战败一事,可能是因公公判断局势失误所致,七万军若出了事,账可是要算在卫府头上的!”

听到这话,柳雪阳面色变得煞白,她颤抖着声:“怎么可能……”

“这样的消息如果让梁氏知道,您怎么能保证梁氏不趁火打劫,卷款逃脱?若梁氏带走了府中银两,我们拿什么打点,拿什么保住剩下的人?”

楚瑜见柳雪阳动摇,接着道:“婆婆,钱财在平日不过锦上添花,可在如此存亡危机之时,那就是命啊!您的命、小七的命、我的命,您要放在梁氏手里吗?!”

听到这话,柳雪阳骤然清醒。她眼神慢慢平静下来,她扭过头去,看着楚瑜:“那你说,要如何?”

“若婆婆信得过我,后续事听我一手安排,如何?”

柳雪阳没说话,她盯着楚瑜,好久后,她道:“你既然已经知道前线的消息,便该明白,那七万军无论还留下多少,卫府都要获罪,为何不在此时离开?”

楚瑜没明白柳雪阳问这句话的含义,她有些茫然:“婆婆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你若想要,此刻我可替我儿给你一封休书,你赶紧回到将军府去,若我儿……真遇不测,你便可拿此休书再嫁。”

柳雪阳说着,艰难扭过头去:“阿瑜,你还有其他出路。”

楚瑜听了这话,明白了柳雪阳的意思。她低下头去,轻轻笑开。

“我答应过阿珺……”她声音温柔,这是她头一次这样叫卫珺的名字。她其实从来没有与卫珺单独相处过片刻,然而她也不知道怎么,从她嫁进卫家那一刻开始,她内心就觉得,她希望这一辈子,能在卫府,与这个家族荣辱与共。

这是大楚的风骨,也是大楚的脊梁。

前一百年,卫家用满门鲜血开疆拓土,创立了大楚。

后面十几年,到她死,也是卫韫一个人,带着卫家满门灵位,独守北境边疆,抵御外敌,卫我江山。

她上辈子耽于情爱,没有为这个国家做什么。

这一生她再活一世,她希望自己能像少年时期望那样,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。

她钦佩卫家人,也想成为卫家人。

于是她低下头,温柔而坚定道:“我要等他回来。”

生等他来,死等他来。

柳雪阳眼泪瞬间奔涌而出,她骤然起身,急忙进入内阁之中,找出了一块玉牌。

“这是老爷留给我的令牌,说是危难时用,卫府任何一个人见了,都得听此令行事。我知道自己不是个能管事儿的,这令牌我交给你。”

柳雪阳哭着将令牌塞入楚瑜手中:“你说做什么吧,我都听你的。”

楚瑜将令牌拿入手中,她本是想要柳雪阳听她的一起去拿下梁氏,然而如今柳雪阳却如此信任她,却是她意向不到的。

她有些沙哑道:“婆婆……你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是好孩子,”柳雪阳握住她的手,眼里满是期盼:“我知道,你一定能等到阿珺回来。”

她盯着楚瑜,强笑开来:“总该能回来几个,对不对?”

楚瑜看着面前女子强撑着的模样,残忍的话压在了唇齿间,最后,她只道:“婆婆,无论如何,阿瑜不离开。”

柳雪阳低着头,拼命点头:“我知道,我不怕的。”

“婆婆,”楚瑜抿了抿唇:“我如今会去用贪污的罪名将梁氏拿下,等一会儿,您就去将五位小公子带出华京,赶路去兰陵找老夫人吧。”

听到这话,柳雪阳睁大了眼:“你要我走?”

“五位小公子不能留在华京。”

楚瑜果断开口。

她不知道局势能坏到什么程度,只能让柳雪阳带着重要的人提前离开。

柳雪阳还想说什么,楚瑜接着道:“您是阿珺的母亲,是卫府的门面,如今谁都能受辱,您不能。您在,他日小七回来,您就是傀儡,是把柄。而五位小公子在华京,也就是等于卫家将满门放在天子手里。”

“婆婆,您带着他们离开,若是有任何不幸……您就带着他们逃出大楚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柳雪阳回过神来:“你留在这里做什么?”

“我在这里,等卫家儿郎回来。”楚瑜坚定出声:“他们若平安归来,我接风洗尘。他们若裹尸而归,我操办白事。若被冤下狱,我奔走救人;若午门挂尸,我收尸下葬。”

楚瑜声音平静,所有好的坏的结局,她都已经说完。

她看着柳雪阳,在对方震惊神色中,平静道:“身为卫家妇,生死卫家人。”

卫家每一位公子一定配三个侍从,一位颇有武艺对外交涉,一位管理内务杂事,一位贴身伺候。贴身伺候的小厮跟着卫珺去了北境战场,剩下的管家卫夏和侍卫卫秋尚还在府中。

两人规规矩矩带着楚瑜花了一早上时间熟悉了卫珺一房所有人事后,楚瑜对卫家大致有了数。她看了卫珺的账目,想了想同卫秋道:“如今可能联系上北境的人?我想第一时间了解战场上的消息。”

“少夫人放心,”卫秋立刻道:“卫家养有单独的信鸽,会第一时间得到前线消息。”

单独的信鸽通讯渠道,卫家果然是世代将门。

楚瑜点了点头,想了想道:“那我可否给世子写封信?”

“自然。”

卫秋笑着道:“少夫人想写什么?”

楚瑜也没想太多,提了纸笔来,随意写了一下生活琐事,然后询问了战事。

所有的感情都是要培养的,虽然楚瑜对卫珺,仅处于欣赏的心态,却仍旧打算积极去培养这段感情。

毕竟已经是福气,占着妻子这个位置,便该努力和对方尝试。

楚瑜一直觉得,自己最大的优点,大概就是心态十分坚强。

当年学武时是这样,被打趴下了,哪怕骨头断了,也能靠着手里的剑支撑自己,一点点站起来。

虽然经历了顾楚生那令人绝望的十二年,可她并没有因此对这世间所有人都绝望。

她始终相信,这世上总有人,值得真心以待。

将信写完送出去后,待到下午,楚瑜便一一去拜访了各公子房里的人。

卫家七个孩子,除了嫡出的卫珺和卫韫没有娶妻,其他五位都已娶妻生子。因为是庶出出身,妻子大多也是高门庶出之女。

对于卫家各房女眷,楚瑜没有太多的记忆,也就记得二房蒋氏自刎殉情,其他大多都自请离去,扔了自己的孩子在卫家,给卫韫一个人养大。

楚瑜在拜访时特意去看了那些孩子,这些孩子年纪相差不大,最大的一个是二公子卫束的孩子,如今不过六岁,最小的一个是六公子的孩子,也就两岁出头,还走不稳路。

这些孩子平日里就在院子里一起打闹,感情倒也算不错,楚瑜了解了一下孩子的习性和各房少夫人的脾气,心里对整个卫家差不多有了底。

卫家这些个少夫人都是些不管事的,要么就是像蒋氏一样一心记挂在丈夫身上,要么就是将心思放在衣服首饰叶子牌上,而卫府家大业大,倒也没谁受了委屈,因此和睦得很。